【短篇系列】 当你老了
·素风cp向
·长生道人x普通人AU
·ooc都是我的锅，他们属于彼此
·灵感来自于《当你老了》以及杜拉斯的《情人》
“还真，我老了。”有一天，在清晨的小院里，风采铃坐在秋千上慢慢地摇着，素还真走过来，从背后抱住她时，她安静地出声对他说。
“嗯。”素还真低下头，浸在那人的温暖的气息之中，一只手轻抚过她灰白的发丝，轻声说：“我知道。”
他知道，无论自己有多少的不舍，这一天终还是要来临了。
百年之前，他历经千劫百难，终于功成，本当得成正果，却被他放弃了。
“吾想留下来，等一个人，这是吾亏欠她的。”
面对众人的惊讶与惋惜，他至始至终就是这么一句话。最后，终是弃了得道成仙的机会，又用尽了毕生的修为立下一个契约，才得以逆转天命的，让他能够与她重逢，共度一段人生。
只是这一等，就是漫长的百年时光。那些岁月里，他送别了一位又一位好友，梵天功德圆满，归往西天；谈无欲封山闭关，再不曾露过面；叶小钗、屈世途他们，后来都过着儿孙满堂的幸福生活，直到一步步走到生命的尽头，再入轮回。
“以后没人照顾你了，你可该怎么办哦。”还记得那时，屈世途用微微颤颤的声音，满是担忧的问他。
“哈，好友你为吾操心了一辈子还不够吗？别担心，如今早是太平安乐之世，吾闲的很，以后很多事情吾会学着自己做的，但只怕是怎么也比不上好友巧手了。”素还真嘴里满是苦涩，却依然不忘打趣屈世途。
“你呀，就是嘴上逞强。”屈世途轻轻拍着他的手，“素还真，虽然那么多年我一直跟你拌嘴，作对，但我隐蔽红尘一线生，为你素还真入江湖，至死不悔也。此生能得你为友，是我之幸。我就要走了，以后的路，要累你孤单了。”
那是他最后一句话。
“吾素还真此生能得你为友，亦是深以为幸。”他看着好友安详的面容，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眼中的泪水。
一个，两个，他的琉璃仙境终是只剩自己了。于是他用阵法将整个翠环山隐了起来，再不出世，直到那一日他感受到自己期盼已久的人终于到来，才再入人世。
此时数百年春秋已过，外面的世界早就物换星移，他身处其中，格格不入，像一个走错了时光的异类。
好在他保持了良好的学习能力，一边全世界搜寻着风采铃的身影，一边学习着所有新的事物、新的规则。没了修为的他，在新的世界里找起人来颇为困难，直到十七年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夏日午后，他在不经意间走上一座石板桥，然后遇见了正迎着他走来的，言笑晏晏的风采铃。四周的湖面上，莲叶接天莲碧，荷花清香四溢，几百年来，素还真终于又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鲜活。
不过那时风采铃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女，且早就没有了前世的记忆，素还真顶着被人当做变态的巨大压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一系列动人而又啼笑皆非的故事后，成功地再一次赢得了采铃的芳心并恢复了风采铃前世的记忆。那时，风采铃已经二十五岁了。
接着，就是漫长而短暂的一辈子。他们过着的日子极其平凡，两个人都是教授，住在一所小城的大学公寓里，考虑的不过柴米油盐，谈论的倒都是诗词曲赋，一如当年在不夜天的幸福时光。
可风采铃是个终要归于轮回的普通人，他们谁都没有办法阻止自然的流转。所以相处的每一日，他们都无比珍惜，一如初见，又似最后一面。
光阴就这么毫不留情地走，风采铃从风华正茂到逐渐衰老，身子也一天天衰弱下去。即便过了一世，风采铃依旧是那样的才华横溢，充满热情而又仁善悲悯。素还真被她那样灿烂的灵魂深深地吸引，不能自拔，他不愿意让这样美好的灵魂，在最后的日子里，被一副皮囊所累，被折磨到失去所有的光彩和尊严。他用了琉璃仙境保留下来的各种丹药，不奢求长久的延续她的性命，只期盼不让她被病痛所折磨。素还真明白，这自己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们约定好，如果有一天风采铃觉得时间到了，便一同迎接他们最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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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个清晨之后，他们便开始做了许多的准备。像是久违地一起去了相馆拍了相片。那天的衣服是他们自己带去的，素还真画的图和纹样，风采铃一针一线做出来的，是他们上一世初遇时的样子。
“这该算是你补给我上一世的结婚相片了。”在相馆的梳妆台前，风采铃换好衣服，笑着对素还真说。
“是，吾确实欠你一份，幸好还来得及补上。”素还真缓缓牵起风采铃的手，认真的看着她，眉眼间难掩温柔。
“嗯，那今日我要好好拍，拍的好看一些才是。还真，你看我好看吗？”那么多年了，风采铃在素还真面前，依旧带着几分少女的天真烂漫。
“别动，”素还真拿起桌上的木梳，轻轻将风采铃鬓角边的杂发梳理整齐，又认真地整了整她头上的钗环，这才扶住她的肩，仔细地上下看了看，然后抚上风采铃早已布满皱纹，松弛的面颊，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说：“非常好看，在吾眼里，采铃不论是什么样子，都很美。”
风采铃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他做这些事，然后投降式地低下头，蹭到素还真怀里说：“你呀，真是狡猾透了。”
“嗯？此话怎讲？”素还真抱住她，轻抚她的背。
“总是用那种眼神看我…你这种好到不自知的人，偏喜欢拿那么认真又深情的目光看我…你让谁能抵抗得了啊，我这一世就是被你这副样子骗了才会嫁给你。”有些嗔怪的意味。
“哦？原来是被吾‘骗’了吗？”素还真的声音里隐着笑意。
“对呀，就是被骗了，不过，”风采铃抬起头看向素还真，苍老的面容却泛着炫目的光彩，“不过，被你骗，我心甘情愿。”
素还真面上泛起暖心的微笑，轻轻将额头抵住风采铃的额头，二人就这样不言不语，静静相拥。
后来那家照相馆的员工都说，没见过哪家老头老太，能像刚结婚一样感情那么好的，这对该是真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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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日子到了，他们驱车一起去到最后的归处。
半路上，风采铃精神不济，还有些晕车，素还真不想让她受多余的折磨，便停了下来，让她睡一会，说等她醒了，好一些了，再继续走。
“我就睡一小会，还真，你别走开。”风采铃努力睁着困倦的眼睛，有些无神的望向他。
“嗯，我一直在，你放心。”将外衣盖在风采铃身上，像哄小孩一样轻拍着她，素还真用低沉的嗓音安抚风采铃。
“嗯…我信你…”说着，风采铃终于撑不住，缓缓闭上了眼睛，手里却还攥着素还真的一缕长发。
见她睡了，素还真握住她那只攥着头发的手，另一只手枕在自己的脑边，侧过身，安静地看着风采铃的睡颜。
采铃…
他等了她几百年，终是换的这几十年的相守。这段时光并不算短，可如今要走到尽头了，素还真却不禁埋怨为什么时光总是溜得那么快。回忆涌了上来，前世的无奈，今生的美满，不断地交织、撞击，让心内盈了满满的爱意和不舍，鼓胀的情绪，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素还真仔细帮风采铃掖好衣服，轻手轻脚地下了车，走到不远处的树林边，扶住树干，慢慢地捂住嘴，弯下了身子。
低沉的恸哭声，终是传入了树林之中。
车内，一滴泪从风采铃的眼角划过。
再怎么理智、透彻，再怎样见遍了生生死死，终究是，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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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法阵开启，风采铃才发现素还真选择的最后所在，竟是当年的不夜天。
看着桥上的宫灯一盏盏顺着亮过去，延伸至远处一片灯火通明的庭院，风采铃笑着捂住嘴，睁大眼望向身侧很是得意的素还真。
“天啊，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能给我惊喜！你，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到底怎么把这里复原的啊！？”风采铃毫不掩饰自己惊喜。
“这个地方一直都在吾的阵法保护之中，上次你说了之后，我便着手将此地复原了，想着回到这里来你当会开心才对。”
“开心，我很开心。”风采铃拉住素还真的手，“还真，谢谢你为我这么用心。”
十指相扣，素还真把妻子拉得靠自己更近一些，说：“那便随吾进去吧。”
不夜天里，一如当年初见之时，那张七弦琴依旧静静地放在案上等待主人的归来。一切的时光，似乎在这一刻全部倒回到百年前的那一天，一切的苦难与分离都如烟消散，有的，只是最初的圆满。
素还真搂着风采铃坐下，二人一时无言。
“其实我心里还有一个挂念。”风采铃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在丈夫怀里窝得更舒服一些。
“续缘，是吗？”素还真心里也有同样的挂念，这么多年来，他们夫妻二人就是因为带着前世的记忆，忘不了他们那个命途多舛又聪慧灵善的续缘，所以一直不愿意再要孩子，总觉得这样对续缘不公。
“嗯，按理来说，他当和我一样入轮回了才是，但是你几百年来都没有找到他的转世，我实在有些担心，若是他的魂魄未转世，我下去后能看到他就好了。”
“别担心，前辈有说过，续缘前世四处行医，积德甚多，无论是不是入了轮回，他都会平安的。”素还真抱着怀里的妻子，轻轻地晃。
“嗯，我只是盼望能再见缘儿一次就好了。”
……
又是一阵沉默。
“还真…”最后是风采铃先开了口，“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素还真轻声地问。
抬起手，风采铃用手指细细勾勒那人的眉眼，“对不起，我让你在这人世，一个人孤单了那么久。你是最在意那些战友同道的，让你不得不面对他们的离去，一个人生活了几百年，一定很不好受吧，一定很孤单吧，对不起，没能早点回来找到你。”风采铃说着，泪水从面上滑落。
用被岁月浸染的有些粗糙的手掌擦去那人脸上的泪痕：“都过去了，已经没事了，采铃，吾最终等到了你，不论怎样说，终是我前世亏欠你良多，这是吾的选择，你无须自责什么。更何况，能跟你在一起生活这几十年，对吾来说值得了。”
“你真傻，别人多说你聪明，说你狡猾，可到最后你还是不会为自己算计，素还真啊，明知我是你的劫难，何苦又这么傻地放弃仙体，寻我而来。”
素还真安静地看着风采铃，笑着不说什么，只是渐渐俯下身子，亲吻上那人有些干裂的唇。
那是个极为虔诚的吻，像倾诉着无数的言语，干净而热烈。
“用这种方式逃避问题，真是狡猾。”一吻终了，风采铃有些无奈地别过头。
“是吗？吾倒觉得吾已经回答你所有的问题了。”某人带着几分诡计得逞的笑容。
“你明明就知道我要的不是答案，答案是什么，你我早就心知肚明不是吗。”
是呀，前一世，她愿意为他毁尽容貌，江湖奔逃；他愿为她尊严尽失，大肆开杀。答案是什么，两个人心中早就明了，也早就不重要。
“还真，我自幼孤苦，独自一人在江湖风波中沉浮，直到遇到你，这颗心才有了一个归处，这世事变迁，风波不断，沧海桑田，但我始终相信你的一颗心就如同我的一般，永恒不变,令我永远安心…”风采铃深情的凝望着素还真的双眸，声音却越来越轻。
“吾也是，采铃，吾也是…”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些，素还真的声音有些微颤：“采铃，能再唱一次我们初遇时的曲子给吾听吗…”
“哈，当然好啊…”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幕帘低垂。去年春恨却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伴着逐渐淡去的歌声，阳光逐渐洒入灯火通明的不夜天，含愿台上一双依偎着的人影越来越淡，终于融入了明媚的阳光中，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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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非常温柔的后记：
今天听到《当你老了》，再回去看看叶芝的诗，突然之前的尖锐消失殆尽，整颗心都柔软起来，所以就写写素风吧，也算圆了自己的一个愿望。
这里要向好友道个歉，本来是想把这个梗写给她家cp的，然而写到一半我实在忍不住拿来写了素风了…你也可以先吃吃这篇啊哈哈哈~呃，不过写给你的那篇我也会努力的，毕竟两对的性格和相处模式差太多，同一个梗写四个不同的人也挺有趣的不是吗。
Duras的《情人》是我自己非常喜欢的一本小说，虽然叙事方法是比较零碎的那种，不适应的话有点不太好读，但是还是非常推荐哦。后面女主和男主分离后在航行中终于发现自己也许丢失了爱情，失声痛哭的那一段，我觉得自己此生不会忘记。
放一首聂鲁达的十四行诗吧，也是非常非常温柔又深沉的爱意呢。
【翻译结合了网上几个版本又根据自己的理解改了一下，希望不会有错】
I do not love you as if you were salt-rose,ortopaz,
我爱你，并不因为你是白玫瑰或是黄宝石
Or the arrow of carnations the fireshoots off,
或烟火中射出的康乃馨之箭。
I love you as certain dark things areto be loved,
我爱你，像爱恋某些幽微的事物，
In secret, between the shadow and thesoul.
秘密地，介於阴影与灵魂之间。
I love you as the plant that neverblooms
我爱你，你是那永不开花
But carries in itself the light ofhidden flowers;
但自身隐含花的光芒的植物；
Thanks to your love a certain solidfragrance,
因为你的爱，某种浓郁的芬芳
Risen from the earth, lives darkly inmy body.
自大地升起，氤氲在我的身体之中。
I love you without knowing how, orwhen, or from where.
我爱你，即使不知该如何爱，何时爱，打哪儿爱起。
I love you straightforwardly, without complexities or pride;
我爱你，义无反顾，不复杂，也不傲慢；
So I love you because I know no otherway
我这样爱你，因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方式
Than this: where I do not exist, noryou,
让我爱你甚过如此：我不存在之处，你也不存在，
So close that you hand on my chest ismy hand,
我们如此亲近，你搁在我胸前的手便是我的手，
So close that you eyes close as I fallasleep.
我们如此亲近，当你阖上双眼时我也入睡。
最后祝大家都能爱自己所爱，也被所爱之人珍惜。
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