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文系列】游园惊梦
迟到了不知道多久的点梗
素还真x风采铃
开放式结局
他们属于彼此，ooc属于我
素还真走到院里的时候，那个人正背对着他靠在凉亭漆红的柱子上，身子向前微倾，越过雕花栏杆，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开得正旺的牡丹花。步摇上垂下的几条珍珠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晃荡着，不时扫过女子散着碎发的后颈，一下，又一下，搔得人心痒。
素还真就这么伫立在庭外，看着，贪婪又胆怯。脑子里思绪纷杂，一时也琢磨不好要不要上前。倒是那女子像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顺手折了枝牡丹，低眉看着，侧了身子一点点转回来。素还真依旧只是站着，像是在等待一个必然发生却又是无数次诚心祈求才换得的奇迹。人儿终于转过来了，垂眸颔首轻嗅着牡丹，肤如莹雪，裙染榴红，乌云点翠，牡丹照面。抬眸的一瞬，素还真只觉得那一汪秋水化到心底成了江南的桂花酒，甜的，又熏人去醉。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也听不见，只远处咿咿呀呀传来几声唱腔，直往他脑袋里钻。
那词唱的是：“这一霎天留人便，草藉花眠。”
看他呆愣的样子，姑娘笑了，问道：“公子不进来吗？”
素还真赧然，整了整衣襟才迈步跨上石阶进了亭子。来到女子面前恭恭敬敬做了个揖：“素某扰了姑娘赏花的兴致，还请原谅。”
“你姓素？”女子偏着头，头上的流苏随着晃到了肩旁，便带了些俏皮的意味。
“是，”素还真心神暂定，抬眸仔细打量起眼前人来。
这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风采铃。他的妻子年少便流离失所，被收留后即以一柔弱之躯游走武林诸方势力之间，机敏是她的面具，坚忍是她的内核。初见时，她眸中藏的是好奇又谨慎的试探；后见时，则是他不忍也不想去读懂的悲哀与算计；最后的最后，所有剪不清爱恨，算不尽的亏欠，求不得的祈盼，都融成了再无法言说的情意，被厚重的愁绪包裹着，深深压在那人心底。那日琉璃仙境，他望进她双眸的第一眼，心已千疮百孔。即使是他们最欢愉相聚的那七日，风采铃的眼里也永远是悲喜参半，仿佛看尽了未来的苦楚却耽于今夕欢愉的飞蛾。炙热而执着到就这样撕开他坚固又清冷的世界，让他无法不在乎，无法不怜惜。
眼前的女孩不是那样的风采铃，她只是个未染世事的二八少女，眼里是一汪清泉，灵动，纳不下任何深沉的心思，所有的嗔痴爱恨都放在那里，你想看，就看得到。
世上只有素还真自己知道，他曾有多渴望自己能伴着妻子，把她眼里所有的坚冰融成这样一方泉。
那是只在自己面前，才能毫无顾忌显出的一片真心。
他最终没有这个机会了，采铃走了，而当初他甚至不能把自己的心剖给风采铃看，只能一层又一层地裹起来，留得一丝线头在外面做线索教她琢磨。
可风采铃偏不，她不琢磨，她只相信。
素还真无声地叹口气，打起精神问面前的女子：“姑娘知道素某因何来此吗？”
“知道啊，你来我的梦里带我出去。”女子笑着说。
“你知道这是梦？”这回轮到素还真讶异了，他近日诸事繁忙，难得回琉璃仙境便听屈世途慌慌张张说朱家的小姐前些日子不知被什么东西魇住了，久睡不醒，请了许多大夫方士都看不好，眼看就要不行了。他一下子慌了神，怕是有谁发现了这位小姐的身份要对她不利，于是急忙赶来。细查之下发现是园子里刚成精的牡丹花做法不当，不小心摄了朱姑娘的魂，把她困在了梦里，这才松了一口气。施了符咒，入人梦来，要接她出去。可看姑娘的反应，事情怕还有别的关窍。
“怎么了？难不成公子真以为一个刚成精的牡丹花就能困住我了？我虽不习武，可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可不是只知道一星半点而已。”女子走近了点，语气里颇有些自得。
“噢？那吾可以问问姑娘为何流连梦境久久不返吗？”素还真牵起嘴角，眼底是细密的温柔。
“外面太无聊了！”女子说着，翘着脑袋转了个圈转到亭子里的石凳边，歪着身子坐下去后，一只手撑着脸看着素还真：“我不想听先生啰嗦，巧了这小花仙送了我一场梦，我便干脆躲着他们，让他们找不到我。”
“无聊？”素还真有些头疼，这我行我素的性子是转了几世都不会改的吗！？
但也只能咬牙笑道：“姑娘可知，你被这梦迷住无法进食，要是再过些日子，你梦境外面的身子就要撑不住了，你就是这么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吗！？姑娘可知你爹娘担心得日夜寻人医治你，便是你不在乎自己会怎样，怎么不替他们想想？”
这话说得重了。
这不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该说的话，更不要说这个“陌生人”他素还真，素贤人。
可他忍不住。想到自己一路上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焦躁的心情直奔过来，想到绣床上那张苍白的面容，想到在梦境里终见她无恙时那失序的心跳…素还真现在只想把眼前这个眨着眼睛一脸无辜的小丫头拽出梦里再好好开几个方子给她灌下去，最好是平日他受伤沉重时，续缘黑着脸给他开的那种。
可他做不出，即便无限腹诽。
他怕，怕她被吓到，被苦到，被…伤到。
‘素还真，你真是患得患失，毫无长进。’他这么埋怨自己。
“你别生气嘛，”女子起身走向素还真，温声道：“那…我换个理由，行不行？”
“什么理由都不行！”
“我在等你。”
素还真觉得自己从头到脚被一束急雷穿过，身子都麻了，不能动了。
女子越走越近，最终停在他的面前，抬起头，痴痴地望着素还真的眼睛：“还真，我在等你。”
“你，你记得…”素还真的声音有些干。
“进来了才想起来的，怕是出去了就不记得了。”风采铃无奈地笑笑，一只手轻抚上素还真的眉眼。
“我想了很久，还真。我知道，生死循环，天地常理，你我已是两世相隔，命定，缘尽。我也怕自己再靠近你，又像前世乱了你的命数给你带来无尽的伤痛。可如今，天教我遇上这样的事，教我记起你，我怎么甘心就这样又忘了你呢？我怎么甘心连见你一面都不能呢？还真，我惦念你，担心你，想见你，除了赌你会在暗处有人监视我的情况外，我还能怎么办呢？”
“若我没来，”素还真握住风采铃的手，皱眉看着她。“若屈世途不在琉璃仙境，若我没及时回来，甚至…若我伤重不能来寻你，你要怎么办呢？被困在梦里到死吗？”
“我甘愿。素还真，我甘愿的。”
“可我不愿！”素还真把风采铃拉到怀里，抱住她，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轻轻蹭着。委屈得像个孩子。
“好啦，你今日怎么这么愚钝，我既然怕你难过，自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风采铃低声在自己丈夫的耳边安慰。
“我只是相信，信你会来。素还真，等出去后，这一世，我们就是陌路人了，我不能伴着你，什么也给不了你，就只把这一场梦送你。”风采铃说着，一只手环着眼前的人，一只手把方才摘下的牡丹插在了素还真的莲冠旁。
“夫人这是做什么？”
“夫君啊…”风采铃的笑容里带着一点羞，两颊红扑扑得可人。素还真只觉得自己心若擂鼓，方才的酒劲又上来了。在双唇触碰到带着蜜糖似的温软前，一他只迷迷糊糊听到一句低声带着轻笑的话语：
“素贤人不知道‘花似人心往好处牵’吗？”
一切都失控了。
朱家姑娘是傍晚才渐渐苏醒的，醒来时身边仆从围了一堆，下人们一边兴奋地叫嚷着“姑娘醒了”，一边去前厅给夫人老爷通风报信。
“秋分，我之前是怎么了？”朱姑娘问道。
“姑娘你这次可吓死我们了，你被园子里的花精摄了魂去了，一直沉眠不醒，饭也喂不进，看了好多大夫都不见好，要不是今天来了的那个素贤人，怕是真要不行了。”
“素贤人？”朱姑娘揉了揉头上的穴位，轻声问：“是那个武林上很出名的，琉璃仙境的那个？”
“是呀！就是他！”秋分兴奋地说，“可是瞎了我一跳，我以为会是七老八十的人呢，谁知道看上去倒像是哪家公子一样，听他说是碰巧路过，我们姑娘这次真是走了大运，碰到了贵人了！”
“嗯，救命之恩，的确是谢谢他了。”
朱姑娘转头看向窗外，半晌不出声。秋分以为她累了，便准备退下让她好好休息，正要走时，床上的人说话了：“秋分，家中园子里有梅树吗？”
“好像…没有。”
“吩咐下去，教种一株罢，就种在那亭子边上。”
素还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琉璃仙境的，他心里乱得很，他不愿扰采铃这一世的人生，又忘不掉那人看着自己时，笃定又盈满泪光的眸子。
最重要的是，他无法欺骗自己，他已经放下了。
思绪纷乱，疲惫不堪，回到自己的房里便和衣睡下了。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似乎有谁在叫自己的名字。
“素还真！素还真你怎么睡这了！素还真！”
朦胧间一个踉跄，素还真惊醒过来，眼前是一片迎风招展的荷塘，他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后山他建了用来赏莲的亭子。
“我不是在房里吗？怎么…怎么在这？”
“我怎么知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说好等续缘来见你一面，结果你却不在琉璃仙境里，你说你来赏花怎么还睡着了呢？”
“续缘？”素还真的记忆飞转起来：“你不是让我去找朱姑娘了吗？什么时候续缘…”
“素还真你在说什么呢！？”一听到“朱姑娘”三个字，屈世途如临大敌。“你你你，你没事吧？你从来不提…你刚才做什么噩梦了吗？要不你自己静静？不不不，我还是把续缘给你叫过来，你们父子聊聊？你别一个人胡思乱想啊，我一会儿就把续缘带过来，你冷静在这呆着啊！”
不等素还真说什么，屈世途就唠唠叨叨便说边跑远了。
素还真靠坐在亭子边，看着满池的荷花，愣怔着，巨大的失落与巨大的欢喜同时将他死死缠住，他不知该作何反应，甚至不知此身是梦还是真实。
一只蝴蝶翩然从他眼前飞过，然后静静落在他肩上，他偏头看着，鼻尖突然萦绕了一股似有若无的牡丹香。
“我不能伴着你，什么也给不了你，就只把这一场梦送你。”
呆了半晌，素还真扶额失声笑起来。
‘采铃，采铃你啊…’
竹子终于写完点梗的后记：
《牡丹亭》里一部分于我，是最干净而缱绻的欲望。
所以写一个痴痴的彩铃，一个笨笨的还真，全一份情窦初开又浓情蜜意的爱恋。
最后到底是谁入了谁的梦？就当他们是蝶与庄周吧。
终究，梦为幻，情是真。
【沙雕小剧场】
续缘：我不配拥有姓名，爹娘你们秀得开心就好，我去吃狗粮QAQ
竹子：续缘朝这里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