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蓑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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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童话系列】轮回之室 01

✓私设AU世界
✓素家父子亲情向
✓主要人物死亡预警,负面情绪预警
✓主要人物严重ooc,暗黑风报社产物,谨慎入坑
✓原版情节见The Bloody Chamber——by Angela Carter

 

苏元紧紧地抓着枕头,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心脏狂乱地跳动,似有千万匹黑马在其中狂奔,令他无法控制。无月的深夜,周围只有漆黑在不断地蔓延、侵占着整个世界。狭小的房间没有一丝光亮,寂静黑暗中像是藏了无数的野兽,无声地嘶吼着,慢慢侵袭上他的床沿,挤压着他周围的空气,令他几近窒息。苏元就这么和眼前的黑暗对峙着,盼着那些猛兽快些退去,却又害怕有一丝阳光钻进这个房里。一颗心悬着,被攥着,毫不掩饰的疼嚣张地一次次在他的体内撞击。纠结而又压抑,想尖叫出声,嗓子却被什么东西掐着,发不出一丝声音。

 

“素先生虽是久隐山林鲜少有人提起,但他有真才实学,早年间在武林中也极有声望。如今幸得他看重你,愿意带你去他的云尘盦修习医术,这是你的福分。义父是为了你着想才让你跟他去,你切不可心生怨怼。”

 

他还记得今日在正厅中义父对自己说的话。那人坐在堂上,衣冠楚楚,形容肃穆,说的话也好像处处在为他考虑似的。但两个人心里都明白,那些话有多么虚伪,多么的冠冕堂皇。苏元低着头,顺从的样子,心底却是无比的厌恶。那冰冷的声调,略带嫌恶的面容早将他虚伪的内心暴露得干干净净。哈,如今自己即将被赶出家门,所以他连平日伪善的面具都懒得带了么。回屋的路上,看到下人们对他指指点点,几个兄弟更是丝毫不掩饰面上的得意,大声的在他身后笑骂着“野种”之类的污言秽语,他恨恨地攥紧拳头,却终是没有发作出来,只是安静的转身离开,回到他破旧的偏房中去。

 

离开,远远地离开这个压抑的宅子,离开所有这些令人厌恶的丑陋嘴脸,再不回来。黑暗中,他有些歇斯底里的想着。他受够了,他曾努力地去获取他们的认可,他曾近乎讨好地去完成所有人交代他做的事,但无论他怎么样努力,自己微小的期待终是一次次落空。这宅子里的人对他的歧视和厌恶,就像是颗黑暗的种子一样,被他的血泪、他的痛苦浇灌着,不断地发芽、成长、蔓延。是,他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不过是个被收养的卑微的孩子,可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人这样对待?他厌倦了,那些人对他日复一日、无尽的嘲笑和折磨几乎消耗尽了他心内所有的善意,满满只余憎恶。既然彼此相看两厌,那就走吧,只可惜,终是顺了他们的心意。

 

可离开了对自己就是好的吗?那位素先生他从没见过,只是前几天突然听义父提起,说是他写的那本医书被素先生看到了,很是喜欢,所以想收他为徒。这番言语,苏元将信将疑。那位义父是怎样贪婪重利之人他是清楚的,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自己这个免费的招牌大夫就这么离开医馆?要知道,他医术高明且声名远播,各方高官、富商都闻名而来,这也使得他的诊金是一般医生的好几倍。这样一颗摇钱树,义父会这么轻易地放手?他想不明白。

 

他更怕的是这位素先生是和义父合谋着什么来害他,自从对家里人绝望之后,苏元这些日子总是会擅自接济一些穷人,又或是不按义父的要求,冷落了那些个达官贵人。这一点让他的义父很是不满,他甚至因此被家法惩治过一次,那次惩罚十分之重,背上的棍痕至今都还没消下去。义父素来对人缺乏信任,对阿娘收养自己的一事他至今都留有怀疑,不曾释怀。阿娘病逝后,要不是他医术好又听话,义父大概早把自己赶到街上流浪乞讨去了,哪里还会容忍他这么个野孩子这么多年。如今看他难以控制了,便想找借口害了他吗?借刀杀人倒也是义父惯用的手法。

 

他突然想到阿娘了,那个温柔善良的女子,那个他生命里唯一的温暖,这么多年来,他对这个家所有的留恋、期待、容忍,都是因为阿娘。当年,若不是阿娘在佛庙里把他捡了回来,他早就是无坟无冢的孤魂野鬼了,哪里还能长这么大,成为远近闻名的大夫?心里再怎么怨,他也没有办法忘了阿娘的好。可是阿娘为什么那么早就走了呢?为什么那么狠心留他一个人在这呢?若是当初把他一起带走也好啊。

 

苏元翻了个身,用被子死死捂住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他心底还有一个不愿意离开的原因,那就是阿娘的墓还在这里,若是这回离开了,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甚至有没有命回来,再见阿娘一面,再给她上炷香。阿娘没有自己的孩子,义父因为怀疑自己的身世而嫌弃阿娘,家里别的姨娘和那些个兄弟,更不会在乎了。若是他不在了,阿娘的墓还会有人扫吗?贡品还会有人按时放吗?还有人会在意、会记得她吗?苏元心里是明白的,却不愿想,不愿承认。

 

毕竟,一切早成定局,无可挽回了。等到天明,他就要和一个陌生人离开这个生活了近20年的家,永远地离开阿娘,去到一个从没听说过的地方,过着陌生的生活。甚至,他可能走不到终点,就一命呜呼了。

 

纷乱嘈杂的思绪无法阻止被安排好的未来。太阳准时而又残忍地从地平面升起,苍白的光从门缝中、窗沿下,一点点挤进这狭窄的屋子,驱走了房里漆黑的猛兽,霸占了整个房间,却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温度。

 

苏元一夜未眠,但所有内心的挣扎在天明的那一刻,就被他极好地塞回心底,死死地锁上。利落地穿衣、洗漱、用膳,他正常得像是今天是个和往常一样的普通日子,所有的举动也和素日一样,规范而完美,仿佛黑夜里那个崩溃而绝望的他从不曾存在。

 

“苏元,去前厅吧,你该上路了。”来人只对他抛下这么一句就离开了,像是他身上有什么瘟疫似的,一秒也不愿意多呆。

 

苏元没有理会这些事,他起身对着镜子仔细地整理了自己的仪容,确定一切得体后,才拿起自己简单的包裹。仔细检查了屋内所有的物品,然后关了窗,锁了门,静静离去。

 

不论会发生什么,苏元都打算将自己的自尊和体面维护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阿娘救了他的命,他就不能自轻自贱,他曾被迫和义父同流合污,做了许多违心之事,但他终是希望阿娘能看到,他心底的那份坚守和骨气还在。他苏元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那以后,犬子便劳素先生费心了。”堂前传来义父的声音,苏元顿住了脚步,打算等他们说完话再进入厅中。

 

“郭堂主言重了,令郎医术高明,远近闻名,吾如今孤身一人住在云尘盦也的确有些寂寞,能得一个聪明的徒弟陪伴,倒是吾的幸运了。”那位素先生有着清朗干净的声音,带着一丝糯糯的江南韵味,很是好听。苏元莫名对来人生出了一丝好感。

 

“哈,素先生客气,小元能得先生提点才是他的福气呢。只是我这仁济堂离了小元,倒真是一时有些忙乱了,本来今天还有好几个徽城里的富商要来找他问诊的,都被我退了,还挨了人家好一通埋怨,倒像是我这个做义父的错,不该让小元离家去修习了,该让他继续留在仁济堂坐诊才是…”

 

“吾明白郭堂主的意思。”素还真温和地打断了那人未尽的话,“之前跟郭堂主说好的千两黄金我自会让人奉上,事后仁济堂问诊的事,吾也会按约好的条件照做。吾一向言而有信,还请郭堂主不必多虑。”

 

“哈哈哈,素先生你想到哪儿去了,您之前在武林上赫赫有名,信用自然不必说,我若是怀疑什么,倒像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不过随口抱怨几句,先生不必多疑。”郭堂主听闻素还真的承诺,心下安定,这才满面堆笑,说些场面话来糊弄。

 

“约定就是约定,吾与郭堂主诚心相交,自是该说分明些得好。当然,郭堂主若是信任素某,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素还真依旧带着浅浅的微笑,礼貌地回应。

 

“哈哈,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在门帘后听着二人谈话的苏元,心底升起浓浓的厌恶之感,怪不得义父这次那么干脆就让自己离开了,他到不知自己原来还是个宝贝,走之前能被卖这么个好价钱,真是便宜了郭堂主这种势利小人。那个素先生倒真是个怪人,为了他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也值得花这么大的代价?还是说真像传言一样,这位先生钱多得没处花了?又或是有的什么算计?

 

苏元暗自冷笑一声,掀开了门帘。

 

“苏元给义父请安。”

 

 “小元啊,快来见过这位素先生,今后他就是你的师尊了,跟着他你可要好好的进习医术啊。”郭堂主满面红光,亲热地搂过苏元,像是搂着一桶金光灿灿的黄金。

 

被拉到素还真面前,苏元这才看到那人的容貌,心下诧异了一下。原以为会是个贼眉鼠目之人,至少也该是看着人模人样,实则势利虚伪之人。可是眼前的人竟是仙风道骨,给人清风明月般的爽朗之感,一头如雪的白发整齐地在脑后挽成一个髻,简单地插了只竹簪,微圆的面庞观之可亲,额下嵌着一双独特的涡眉,黑夜里星子一样的双眸正定定地看着自己。

 

苏元一时间有些愣怔,从刚才在堂外他就发现,这人不知怎么的总给自己一种亲近的感觉。这样的人会害自己吗?可刚才听到的他和义父之间的对话又是怎么回事?

 

“小元,愣着做什么?太失礼了,叫师尊啊。”郭堂主催促着他。

 

“啊,师…苏元见过师尊。”苏元回过神,有些慌乱地行了一礼。

 

“不必如此拘束,你若不习惯,唤吾先生便可。”那人语气温和,“你姓苏?”

 

“嗯,苏元早年是被义母从庙里捡到的,所以就随了义母的姓。”

 

“这样啊,倒是与吾的姓相近,想来合该你吾有缘。不过既是入吾门下,那便再为你取一个学名,你可愿意?”素还真笑着抚了抚苏元的头。

 

不知怎么的,对这样亲昵的动作,苏元心底涌上些久违的小小快乐。虽然心中的防备还不曾卸下,倒也恭谨地行了一礼,说到:“苏元请先生赐名。”

 

“那便叫…”素还真抚着苏元的肩,直直地看向他的眼中,那眼底深藏的温柔,像是在看一个对他极为重要的宝物。

 

“便叫你续缘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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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有些暴躁的后记:

本来在犹豫要不要写这篇的

毕竟原版故事是很黑暗的

然而今天黑暗小宇宙爆发了

所以来

跟着我一起堕入黑暗吧

 

........

 

想也知道我不可能这么对续缘

 

不过黑暗压抑的过程还是要有的

 

不然就没有黑童话的魅力了不是吗【笑】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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